朝南的山

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,我们不能全部看见。

Why are you so sexy?

〔秦老师,最近我的英语进步多了〕

〔你要不要听我说几句〕

天知道大半夜给英语老师发消息是怎样一种作死的体验,屋外冷得风也结了冰,她倒不在乎,踩着双旱冰鞋,沿着寂寂无人的马路悠悠地滑着。

兜里的手机嗡地振了下,冰轮正好交汇,踩出一个上扬的大V。

【谨言,明天回学校再说,好吗】
那女人的头像一闪一闪,仿佛在回避什么。

毕竟这话题,太奇怪。上一个大半夜学英语的现在还在橘子里没出来呢,只不过那位是个高官儿。吴谨言脑袋空了一秒,迅速给对面回了过去。
而后吐吐舌头,继续蹬她的轱辘。

〔不要,我现在就得说给你听,不然我会憋死的〕

想了想,小人儿手一挥,牙一咬,一仰脖子,贴心地还给附了条语音过去:
〔老师,咱们1912酒吧街见,你课代表吴谨言老地方等你啊〕

话一落,扬面落下几片雪,冰鞋儿越踩越溜,越蹬越快,飞一样地朝着闪着光亮的温暖地方去了。
脚下吱嘎吱嘎的响。
响在这凌晨两点的街头,现在是星期天,距人们过渡为庸庸碌碌的工作日,还有22小时。


另一边,无人的楼道里,秦岚正匆匆抹了下凌乱的头发,裹了件单薄的外套向一楼摸索。

〔秦老师,你真是个负责的好老师〕

〔秦老师,以后我就是你课代表啦,多指教哈〕

〔秦姐,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,走了走了我送你来〕

〔秦姐,喝水〕

〔秦岚,你又胖了!叫你少吃点吧你就不听〕

边走,边无奈地摇头,回想这人精一样的女孩儿,从争取当自己的课代表开始,本来一口一个老师,过到姐姐,到现在冲进办公室也不招呼了,上来就喊秦岚秦岚,简直像招了个妈似的。
都是自己惯的。
秦岚哈着白气,眉头紧紧地皱着,寒风一刻不停地从两边灌进领口。看见不远处灯红酒绿的喧闹街区,竟也十足欣慰地松了口气。

【我到了,谨言,你哪儿呢】
站在风里给小孩儿发语音,专心致志。年上不晓得身后就是开门向外的舞场,这语音还没按出去,眼睛已给结结实实地蒙上。而后是一双手从身后不怀好意地拥来,耳畔扬起的呓音,混合着氤氲的酒气,一出口就破碎得不成样子。

〔秦岚……〕
小人儿傻傻地咧开一笑,手上用了用力,硬是邀了年上整个跌进屋里,撞入一片七彩泡沫,场中打满纷乱虹霓。

〔我就知道你会来,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〕
少女神色飞扬,松开怀抱。秦岚给这一举惹得恼火,转过身来正欲发作,对上一副连连作揖外加一长串感恩戴德。没辙,便叹口气,端详着那张飞红的小脸,心里什么地方竟有些钝钝的怜惜。

【小孩子,喝什么酒】
无论是那根神经调错了线,在她反应过来前,自己的手已向面前女孩的脸庞接近,柔软相触,一阵温暖。

〔我不小了,上月半已经成年了!〕
吴谨言笑着闹着,脚下的溜冰鞋本是摇摇晃晃,更让她像个亢奋难定的炮仗,直到秦岚向她伸出手,将这枚一滚就炸的妖精引入云端。

她们的相遇,本是孽缘。

小妖精只顾着自己付出,自认是一腔孤勇,做尽自私。殊不知为迎接这颗滚烫之心的胡闹,另一方恪尽过多少隐忍。从第一次走廊里共赏初雪的前年初见,一路走到今日。白天顶着一身书卷气的女孩早比过去成熟太多,入了夜,该说真话,该露真容的,才可得以释放。

笑着笑着,就哭了。
哭着哭着,挂上满脸的泪,浑身颤抖。总算轮到年上张开怀抱,总算,轮到秦岚的回合。

【傻……】

人民教师的怀抱,一身正气。
暖得桀骜不驯的小狼浑身的伤全力愈合,似乎送来一阵海风,是甜的。

〔老师,我长大了,可以追你了吗〕
不确定的试探,兜兜转转,在空中旋了大半边。最后融入嘈杂的舞池中心,那是在所有人都专心致志蹦迪舞蹈的彩灯暗处,秦岚吻上她的额头。

轻轻一触,一触化心。

穿着单薄外套的秦岚,现在一点也不冷。外面,下起雪了,是又一年的初雪。
第三年,暗恋三年的雪,在金陵城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。也许这个故事,是时候赋予它圆满的结局。

她没回答。
就是最好的回答。

只是这么做了,身体力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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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谨言,不是要说英语给我听吗?】

酒酣三巡,秦岚也醉了。眨着眼睛,那里朦胧地闪着美丽的光彩。

〔啊,对,没错儿〕

吴谨言搂着身边的人,吧台正悠悠地响起一首老歌,不像是港台的,也不像是欧美,倒像是段自白。

借着酒力,配着歌胆。小孩子凑上去,轻轻咬住年上的耳朵:

〔why are you so sexy,baby?〕

吴谨言坏笑着退开,眉眼弯弯。

秦老师的脸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红成一片。

恩,很好,计划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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