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南的山

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,我们不能全部看见。

【南方的剑】
南方的剑在滴泪。
因为又有一人死了,死在南方的剑下。
雪天茫茫,踏地也无痕。
在这样的季节叫世上少个人太容易,入夜后,伤口很快就上冻,天一光,结得硬梆,和穷死的乞丐饿死的商人一样倒在路边,风一击上,喀喀的响。

我用这把剑杀过无数的人。
恶人,流氓,拍花子。
我也太熟悉这把剑,它的锋芒在最锐利的时候,距当朝皇帝的瞳孔不到0.02分寸。
可惜没得逞,只是耍了三千禁军一圈半晌,换走个全身而退。
我操练过它的剑柄太多年,摸得上下都滚烫光滑,出剑一刻,锋随意动,气围四合,很多时候寒芒未到,对方已没了鼻息,是活活骇死的。
从十八岁跑江湖至今,我没受过一次伤,没输过一场擂。出马时一身青衣,三天一洗,如今二十年过去,没有一处破洞,干洁如新。
我本以为在我四十岁前这身衣服不会给弄脏一次。现在不仅沾了个透,透的还是我自己的血。

南方来的剑客,使一把南方的剑,被一个南方的姑娘,在一个南方的雪夜里杀死了。
我清晰记得那夜,寒光高高从我的剑上举起,又落下,迎着她手臂扬起的曼妙弧度,一道银河就这么贴着我的眼睛飞下来,像个突降的奇迹。
“这是南方的剑……”
她收刀极快,我几乎没有痛苦。口中喃喃自语,赞叹我的好剑。
不遗憾,我的剑总算有了新主人。染着旧主的热血在冬日里淬火完成,也是个大吉大利的圆满。
心甘情愿地闭上眼睛,最后一幕是个在雪夜里仗剑离去的背影。
一步一迈,骄傲,飒然。

我知道江湖上从此要少个南方的剑客了。
只是世界,大概会多下一场关于南方的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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