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南的山

落在一个人一生中的雪,我们不能全部看见。

造梦师

#恩,就当是点梗文啦,因为写令后的故事拥有了第一百个粉丝,这次当然也不能错过她俩的那些美好瞬间。

#有点点私设

#背景长春宫时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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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娘今晚想梦什么?”

听见床畔的小声呼唤,富察容音睁开眼,那丫头正站在帘帐不远处的烛台前。灯火葳蕤,清影也扶摇飘晃。只是微光中那目光始终炯炯,虔诚坚定。

那目光的主人,看似和常人无异。在众人眼里孑然一身平步青云步入长春宫的魏璎珞,走到哪里都给“蛊惑皇后”的蜚语嚼遍舌根,她倒毫不在意,从未辩解。

一来,自古流言多对半。存心谄媚,绝无此意;二来,若说她天生可为人造梦的能力算得上巫蛊邪术,拼凑起的罪过也并不全是无迹可循。

空气静了许久,听见皇后一声叹息:

“本宫想不出了。”

“璎珞。”

塌上人挥一挥手,烛边客点一点头,向那暖处走去。

“你替本宫想想吧。”

“好。”魏璎珞应下来,一只手便伸去帘帐的搭扣,将那厚厚的大幕一路下罩,直到再看不见长春宫,眼前,身边,只落下轻轻起伏的呼吸声。

另一手空下了,沿着满被的茉莉香细细掖好被角,以免赦去一丝冷气。

“正阳门外的茶楼怎样?”一句试问,先探口风。

她犹记皇后初次得知她善造梦那日,从午后至黄昏,对那座少时爱去的地方,整整描述了两个时辰。

她未见证那茶楼中的戏台有如何如何宽大,那戏又如何如何精彩,初试当夜,她勉强照述盖起茶楼一座,按着记忆东拼西凑,愣是为富察皇后排了一出百家戏,美其名曰,花名乱。

次日梦醒,惹皇后笑全了一个晨间。

“不去。”猜到了。

即便帐内昏暗,神情难察,话里的笑意却骗不了人。

看来得去一次茶楼。

不过,一夜就去一处太单薄,再来。

这样想着,魏璎珞打起精神,又去想下一个地方。

“八大门外街上的珍宝阁呢?”

说起珍宝阁就一脸向往的皇后的神情叫她印象深刻。

听了描述,却只仿了个门头,因想象力有限,加上魏家从不允许她对富贵小姐才看得起的奢侈物件望上一眼,那梦里歪歪扭扭的金银首饰,珠帘玉坠,有一半竟描了长春宫的陈设。

“好是好,就是白天见过太多次了。”皇后又轻笑出了声,谁能想珍宝阁的面子,一推门,里面又是个长春宫呢。

“璎珞,带我去个从没去过的地方吧。”笑过以后,枕上人很快得了个新点子。

“娘娘没去过的地方?”

“恩,越远越好。可以不属于人间,你也从未见过。”

大概容音是困了。

这最终拟出的考题,已超纲了。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她点点头,听着皇后的呼吸声渐渐由时常的难匀流入平静的起伏,估摸着白帆的桨到达了静谧的海面,该将梦幕拉开了。她伸出手,轻轻搭在皇后的额头上方,黑暗中,造梦的光芒像极了萤火,星星点点的亮。

“要开始了,容音。”

她习惯亲昵地呼唤皇后的名,接着,又一阵蓝光闪过,帐内那人虽还端坐,心神却已追去梦中。

柳叶桃红,画舫游夜。

富察容音在一只舟上醒来,环顾四落,悠然的水波推着船行,两岸是连窗的红粉轻荡。

六朝的十里秦淮,即使小小地展开想象,这婀娜的静美叫人看上一看便酥了心灵。

“这位小姐。”听见有人呼唤,富察容音转过身,见那璎珞竟扮上了男子妆容,举着一柄折扇,抛来丝缕倾慕的目光。“小姐丽质天成,在下愧不自胜,不知得了菩萨多少眷顾,才得以今夜与小姐一见耶。”

“璎珞。”

见她那副打扮,又一本正经地仿着才子模样,这位佳人呢,自是给逗得开怀不已。

“娘娘可还喜欢?”才子舞扇又收,船儿慢慢摇过桥洞。

“自然。”这样绮丽的梦境,一生能见一场,也该是无憾。

不过呢,她们没去过,没见过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,这秦淮,这金陵,只是个开始而已。

舟儿一晃,夜色瞬时褪去,挂上满天红霞。

“一道残阳铺水中,半江瑟瑟半江红。”

追着白乐天一路赴杭的水路,又经了两岸的襄阳,汉口,到达之时,正赶上夕阳斜照,满江灿然。

“可怜九月初三夜,露似真珠月似弓。”

璎珞立于船头,背手吟诗,富察容音坐在舱内,这样去看去,那背影还真带点儿江州司马的灵采。

一首《暮江吟》,品尽苏杭江景。

看来平日的读书知礼起了效用,这碧波粼粼的世界还真像那么回事。

“九月初三夜,太冷,不宜久留。要看夜景,只有一个地方最好,而且呢,可少不了音乐。”魏璎珞转过身,向她的皇后伸出手,那身后的天空,像换场一样,这次是广阔的星空。

富察容音起身,走向璎珞,将自己的手心与之交握。

浔阳夜寒,如此,便不觉得了。

绕船月明,荻花秋瑟。

商人离了船板,径去浮梁,小舟一点,慢慢飘远。

时间一转。

那原先的舟里,便从第一个颤音而始,琵琶的绝唱,不出多时即流为一泄江水。跌宕,飘摇,婉转,凄凉。

琵琶女用尽自己的一生在史家留下辉煌一曲。

多少人对这夜的乐音向往,却总是无缘无份。但这造梦的人,总有红尘俗人无有的想象。

“琵琶我听得不多,但值得我想。”

富察容音只感手中那温度微微一颤,再看时,魏才人已变了魏司马,一身青衫,些许湿润。

好一出“江州司马青衫湿”,容音惊喜地叹了一声,手又给紧紧握住,船头一转,驶向下一片舞台。

这回仍是夜晚。

大概能赶上一场“春江花月”。

“不知乘月几人归,落月摇情满江树。”

容音随嘴吟出的张若虚,叫璎珞不禁动容。

船,一路追着最辉煌的那片光亮去了,停于岸边,眼前竟是一座偌大的戏台。

没有旁人添乱,也没有京胡配响。这不属于人间的地方,只为等候嫦娥和她的小小颠当。

“娘娘年少喜欢听戏。”

魏璎珞跳上岸,扶过她的皇后。

“璎珞接下来这一出,只唱给娘娘。”

接着,她松开容音的手,登上戏台,流光一转,一身行头华美雍容。轻捷的步履,一路流去聚焦着极致灯彩的戏台中心,像一阵海风吹过白月,一静一动,书尽暧昧。

宫墙柳,玉骚头。芊芊红酥手。那些寂寞酒,锁春愁这些平日里伤春悲秋的事,不适合在这台上演绎。

因此今晚这唱词不摘自人间的任何戏谱,只是随心想来,娓娓而歌。这里没有紫禁,没有红墙,没有华贵,不属大清,不必为心悦自由,承担分毫代价。

一人的独角戏,一人的仰头看。

我魏璎珞,心悦富察容音。

她不用说出口,所有所有,全融了戏里。

造梦一场,流光溢彩。

一曲终了,舟中酒凉。

台下人的泪光闪动,无意惊了台上人的心魄。

“娘娘,怎么哭了。”

魏戏子跃下台来,满脸惊惶,是不是哪个动作,哪面唱段太不够好,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,手脚慌张。

璎珞最见不得女人哭,尤其是眼前的富察皇后。她一哭,一滴泪洒,天上的一颗星星就要掉下来了。

“璎珞错了,都是璎珞的错。”

她用手去拭面前人眼角的泪,虽在梦里,却是真真实实的感伤。“我们回船上去,好不好。”

“好……”

皇后点点头,泪痕未干,话音微颤。

复登船,解了缆绳,那闪着金光的戏台,渐渐远了。

水面轻摇,舱内无话。

两人对坐,静静相望。

璎珞收了戏服,又换回最初那副公子模样,折扇在旁,却不手执,仅是看着面前女子,一眼长长,看入永恒。

不知谁先打翻香案,晕出一船的茉莉绵长。

是富察先拥入她怀,还是她轻轻一吻,点去富察的泪光在前,也没那么重要。

总之,这是个极好的夜。

月色正正走于中天,相与枕藉乎舟中,只要造梦之人愿意,东方之既白,便永不会为世间知晓。

黎明不要来。

她轻手褪去皇后的里衣,悄悄在心里种下一个愿望。

肌肤相近,船儿又向江南走去。

无限的缠绵悱恻,意乱神迷,在下一刻,更下一刻,轮冲入层叠的高峰。

北国雪落,赤壁高悬,一会又经滕王之殿,凤凰高舞。

大梦经年,不属人间。

她善造梦,在自己的作品中拥人入怀,每分每秒可感无比的喜悦的梦,这却是头一次。

“娘娘下次要梦什么?”

第一缕阳光照进长春宫闱,造梦师睁开眼睛,躺于塌上,与身边那人耳畔厮磨。

同床异梦,是假饰恩爱的夫妻。

共枕共梦,则是她和富察容音的故事。

清晨,第一个问,预定今夜,展开未来。

“哪里都行。”

皇后闭着眼睛,微笑,轻轻。

“你和我一起去。”

“好。”

魏璎珞从塌上起身,掀起帘幕,白日的空气明朗而清新。她细细地挂好它,站起来,转过身,略略弯腰,向床上人的额上印下一吻。

“梦里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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